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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谭小飞自从六爷那事儿进了号儿里后，关了没几年又给放出来。当时张晓波知道这事儿的时候上蹿下跳就奔了六爷那地儿，说，“张学军！谭小飞给放出来了！”
六爷正坐他那小破屋抽烟呢，抬眼就看到张晓波一惊一乍的样子，他吐了口烟道：“瞅你那样儿，他还能来北京把你怎么地啊？”
什么叫一语成谶，张学军真他妈恨不得抽自己俩耳刮子。
那是北京开春大早上的时候，巷弄门口那树才冒了几个花骨朵儿呢，六爷一出门就看到内熟悉的哥们儿站在门口，剃了个干净利落的平头，眉毛上那俩秃了的杠儿没变，表情却哪还有当时认识时候拽的二五八万的样儿？
“我操，谭小飞！”张晓波一出门就惊了，脚底打滑就往他爹身后匿。
六爷逮着张晓波的衣领就给他儿子拉出来了，老爷子眯着眼冷静地看着谭小飞，气定神闲等着谭小飞开口。
那前·官二代理了理衣服，看着老爷子。旁边鸟笼里的八哥瞅着他俩半天，张口就是“爸”的喊个不停，张晓波扭头就瞪那八哥，而此时谭小飞开口了：“六爷，您记得那年您一人去我家我跟您说的话儿么。”
六爷一听，他老了脑袋不够记性，却一挑眉嗯了一声，就等谭小飞开口。谭小飞也不知是真知道六爷不记得呢，还是就是那么想再说一遍，于是他开口：“那时候我说，没碰上您之前，我以为这样的人都是书里写的，碰上您，我信了。”
张晓波用胳膊肘捅了捅六爷：“欸，张学军，他还跟你说过这话儿呢。”
“你闭嘴。”六爷说，示意谭小飞继续说下去。
谭小飞顿了顿，笑得腼腆极了：“我想在您这儿做事儿，向您学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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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个屁！我看你就是进号儿里把脑袋关坏了！”张晓波愤愤地擦着他酒吧里的玻璃杯，而谭小飞整理着太师椅上的虎皮，又把椅子都摆了一遍，一点儿以前那富家子弟的样儿都没有，听了张晓波的话也不恼，倒是好声好气：“我在里面拿着六爷那套儿，挺管用的。”
哪套儿？不就是那男人该讲理讲规矩，要懂个义理的样儿呗。
张晓波翻了个白眼，“你长得那么好看，别学张学军。”
张晓波以前与谭小飞最多的接触就是，他被绑在凳子上，看着拽个二五八万的谭小飞顶着头白毛。谭小飞问自己第一句话是：“你他妈知不知道那是我女人？”第二句是，“你他妈睡我女人？”而后第二次见面，自己又被抓起来绑着，谭小飞凛着张冰山脸开口就是：“你他妈划我车？”
……真真是个往事不堪回首。
起初谭小飞来酒吧的时候，张晓波还是挺怵的。甭说现在谭小飞不是官二代了，就他眯着眼睛冷冷一扫就将架势摆着十成十，加之在号儿里蹲过，接受小江湖的洗礼，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干出啥惊天动地的事儿呢。
更何况自己还跟他女人谈过恋爱——虽然后来分了。
张晓波最初看到六爷答应谭小飞留下的时候恨不得跳脚上天去。
哪能呢？六爷无视他的反对。
结果那人下来工作后张晓波发现，谭小飞只不过是一个心里藏着个小江湖的——笨蛋而已，而且还是个一不小心就挑衅滋事儿的笨蛋。
正如现在谭小飞龇牙咧嘴的让霞姨上药，六爷在那儿噗噗抽着烟，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的样：“你个小兔崽子当年不是很牛逼，现在他妈连个巷儿里溜轮滑的都恁不过！”
张晓波那时已经不怵谭小飞了，他看着谭小飞那张好看的脸被揍的，心里幸灾乐祸的同时却又凭着“你好歹在我手下工作我也要管管”的江湖道义，开口了：“哪个不长眼的啊？”
“我就记得人家喊他林冲。”谭小飞低头思索了半天，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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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冲觉得自己也是个点儿背的。
他虫儿飞还没飞完呢，就被路小星一路撵着出了乐队的工作室；那边路小星说要带他去见个以前警校前辈的老朋友，正又碰上了在演出的时候认识的李相赫。李相赫规规矩矩的喊了声小星姐好，路小星便热情地问他要不要一块儿吃饭。
林冲嘟嘟哝哝着你不是我姐呢，嘟哝着一半就闭嘴了。
这李相赫也不知道是没通告还是闲的呢，一口就应了路小星的邀约。
然后林冲就在大北京一巷里酒吧看到了前些天与自己兄弟发生冲突的大高个儿。
说是冲突，也是单方面冲突——人家小伙儿和一姑娘在街上搂搂抱抱，旁边一同轮滑的哥们儿便大喊一声“艹那王八犊子搂的不是我女人吗”，踩着轮滑就过去揍人了。林冲滑的慢，他惦记着乐队的事儿呐，到场的时候人大家伙都收拾完了，大姑娘家哭哭啼啼的被哥们儿拽着，小伙儿蔫儿了吧唧的躺在地上。
林冲傻了，我操这不是闹出人命了吧。
“林冲！走了，你怎么那么慢！”他哥们儿催促了一下，林冲呆呆哦了一声，回头看了那倒霉哥们儿一眼，却猛不丁对上了倒霉哥们儿的眼神，他打了个寒噤跟着朋友就走了。
“六爷，就他，林冲。”而现在饭桌上，谭小飞张口了。
“操，就你他妈这——”闷三儿首先憋不住了，他拍桌一起就要抡拳头，六爷伸手就给人按下去了。也不知这闷三儿是忘了当年的事儿还是怎么的，现在和谭小飞好的不得了，就差没给人找个媳妇儿。
林冲往后缩了缩，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路小星用她那看不见的眼冲着林冲的方向，皱眉就说：“林冲，你惹事儿了？”
“没！没！”林冲立即摇头，“我要惹事儿我他妈是孙子！”开玩笑，这一桌人怎么的好像没一个好惹的——哦，除了现在笑呵呵看戏还给叫张晓波的年轻人添酒的李相赫之外，“打人的不是我！”
六爷抽了口烟：“那你说是谁？”
林冲缩了缩：“这——这我不能讲。”
“小伙子，”六爷敛了敛眉，“这凡事得讲规矩，你手下的人动了我手下的人，一码归一码，谁都不能吃亏。”
打人的好歹是自己哥们儿吧，林冲缩了缩头，“那，那你想怎么着……”
六爷看了一眼谭小飞，不说话，就是下巴一扬。谭小飞的嘴角勾起笑，他的手交叠搁在桌上，道：“按咱北京人的规矩来，下周日早上八点，颐和园后那野湖，你带人我带人——”
“带人干什么？”李相赫眨了眨眼问道。
谭小飞看了一眼这长得极好看并且经常在电视里出现的年轻人，笑道：“茬架你不知道吗？你能带多少人就带多少人，咱就看看谁能赢得过谁……”
话音未落，路小星的筷子就重重拍到了桌上。
“茬什么茬！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们还打算在我面前知法犯法了不是？！”
几个老爷们儿收了声，目瞪口呆看着路小星，李相赫这才笑了笑说：“啊，今儿不是叙旧来的吗？对了，小星姐又归队了，瞧我这记性。”
……操，感情这桌上他妈的还有个警察啊！
大家伙儿齐齐想。